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並未見到那個將我弄暈的罪魁禍首。

環顧了一眼周圍，想來我是被若雪這不肖徒帶到魔界來了，心內針紮般感受又襲上心尖，我捂著胸口咳了咳，門外侍女聽見動靜立即跑了進來，

“仙尊醒了？有事吩咐奴婢便可，太子他去處理事務了。”

她的頭垂得很低，身體甚至也有些顫抖，不怪她這樣怕我，想當年我確實以己之力屠了不少魔界中人。

“現在便將他叫來，”我緩步行至塌前，擺了個最威嚴的坐姿，繼續道：“只說我要見他。”

那小婢女嚇得連稱幾個‘是‘連忙退下了。我連忙打坐護元，這裏魔氣重重，待的時間過長的話怕是元神都會被侵蝕。

不到半柱香的時間，若雪果然出現在我的面前。

他本就長得玲瓏似雪，今日著一身黑色衣衫顯得更加妖媚完美，怪不得世人皆稱狐妖魅惑人心，單單就這張臉來看，確實名不虛傳。

“羲和，”他叫我。

我楞了一瞬，羲和便是我沒有修仙之前的名字，如今已經有幾萬年不曾有人這樣叫了，最主要的是在崆峒派眾人皆是我的小輩，即便有人知曉，卻也不敢對我如此稱謂。

“孽徒！你好大膽！”

我思忖著許是我在中毒的時候一直對他采取放任的態度，他才敢這樣同我說話，如今倒是連我的名諱都叫上了，我應該疾言厲色些了。

他認真地盯著我的臉，‘噗嗤‘一聲笑了出來，那笑容仿佛艷陽照耀在冰雪山巔，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，我一個沒忍住，想起了他餵我藥的場景，老臉倏的一紅。

“羲和。”他輕輕開口，聲音溫柔繾綣，一雙如玉築一般的骨節分明的雙手付覆上了我發燙的臉頰。

“別碰我！”我揮手打開他的手，冷冷地看他，“你我師徒情分已盡，若是你現在送我出去，還能避免一場大戰。”

他聽完我的話，眸色一暗，本來彎起的唇角也落了下來。

“不做師徒，也可。”

他淡淡出聲，而我卻心裏一空，繼續冷聲道：“自古仙妖不兩立，從今以後你我便是敵人，你不要在執著。”

“呵呵呵呵，師父請聽徒兒將話講完，不做師徒亦可，那便做夫妻吧。”

“什麽？！”

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若雪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“那便同我做夫妻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妻。”

他眼神堅定地看著我，一字一句地說著。

“你瘋了。”

半晌，我才回應他。若雪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，我卻從未想過他竟會如此執著，或許真的給他見見當年仙魔大戰的場面，他才能明白我們的不同立場。

“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，有什麽錯？”

“你是妖，我是仙，我們是不同的！”

我據理力爭，自古仙魔不兩立，這是亙古不變的事實。

“師父總是說我執著，我看師父要比我還要執著。”

他說完這話便甩袖離開了，我伸手直指他的背影，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
作孽，作孽啊。

記憶中的若雪何曾用這種態度同我說過話，如今我教訓他他不聽也就算了，竟還這般，當真是冥頑不靈！我這個師父在他心裏當真是一點地位也沒有的。

不過若雪還是若雪，生氣了不過一個時辰，便又跑過來和我服軟。

魔界同我們崆峒差不多，都是有封印的，三界之外的人除非破除封印，否則根本無法進入。

我在魔界呆了差不多兩日，護佑元神的仙力就差不多已經耗盡，若是長期以往，我離墮入魔道也不遠了。

也許若雪想將我變作與他一般的魔道人，我們便能在一起了吧。

真是異想天開！

第三日這天，我有些按捺不住，趁他外出的時候我偷偷跟了上去，瞧見了破除封印的手法。

畢竟是修行了幾萬年的老江湖，這學期東西來的速度還是快上許多的。

我回去研究了一下他方才解除封印的手法，暗暗操作了幾回，便會用了。

門外的幾個丫頭說是被派來服侍我，但我知道他們的意圖，主要是怕我跑了嘛，可我是誰，我是崆峒派第一女仙人，這幾個小小的魔界婢女收拾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。

我隨意撚了個分身訣便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混了出來。

來到魔界出口，我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封印打開了。重獲自由以後，我連忙禦劍飛到了崆峒山巔。

其實關著若雨那幾年的斷崖山洞才是崆峒封印所藏之處，並非我信不過若雪，可這兩天他的舉動越發讓我覺得害怕，我突然想起那天做的那個夢，倘若他真的……

我搖了搖頭，心裏始終有個聲音告訴我若雪不是這樣的人。

可令我沒想到的是，我最害怕的一幕還是發生了。

我來到崆峒山的斷崖，若雪也在此處，他正在施法破除封印上的印記，我大驚，

“住手！”

我講劍握在手心，直直朝著若雪刺過去，若雪就站在原地楞楞地看著我，甚至都沒有躲開。

我的劍是自昆侖山顛取下來的神鐵所制，劍一出竅根本無法召回除非見血。

我身子一歪，劍卻直接刺入了若雪的肩頭，

‘嗤——‘

是劍尖入肉的聲音。

若雪的肩頭仿佛開了一朵暗紅的花，鮮血自他的肩膀出蜿蜒而下，又一滴滴的落在地上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我直直地看著他。想問的太多，若雪是什麽樣的本性我怎會不知，他到底為什麽要破除崆峒的封印？難道真的要滅了我崆峒嗎？！

“羲和，你已沈睡了太久，是該醒來了。”

他寫完說著，轉身迅速開啟了最後一道封印。

“不！”

崆峒是仙山，一旦封印被破處那便會遭到魔氣侵蝕，毀於一旦。

我來不及多想，右手聚起仙力朝著若雪揮過去，若雪沒有反抗直直地被我打到了巖壁上。

我沒有理會他，連忙走到封印前想去修覆封印，可是我卻看到了更加可怕的一幕。

封印的鏡子竟然映出了我的模樣，以及……我身後那九條潔白如雪的狐尾。

“這不可能……這不可能！”

我大吼，伸手拿出那面鏡子本想雜碎，可是手臂卻突然被人握住，我擡眸瞪著那握住我手臂的人，有些祈求道：“不是這樣的，對不對？”

他將我手上的鏡子接了過去，一把將我摟在懷裏，溫柔地撫著我的發，道：“你體內的魔氣馬上便要破體而出，若不解了這封印，你會死。”

“我……我是妖？”我顫聲問。

“你才是真正的魔王之子，九尾狐妖。”

他從身上取出一個藥丸服下之後閉眼調息，很久以後才與我道：“十萬年前，仙魔兩界大戰，兩敗俱傷，死傷無數。為了兩界能夠長久太平，魔王和你的師父商量了一個對策。”

“將他們的繼承人調換撫養，對嗎？”

若雪點了點頭，繼續道：“他們消除了你的記憶，所以你只記得你上山以後的事情。你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，其實你當初拜在崆峒門下時，已經有幾千歲。”

“那你呢，為何我會在幾萬年以後才遇到你？”

“我作為崆峒的接班人，需要歷十世劫，所以你才會在那時候看到我。”

我始終難以相信自己竟是一只妖的事實，幾萬年來我竟一直活在我是崆峒第一女仙人的夢中，而我才是那個真正會威脅到崆峒的人。

“可……那時候為何我在山洞裏看你也是……”

若雪嘆了口氣，有些無奈道：“你我身份互換，為了不讓我們之間看出破綻，你我眼睛也被換了，所以你所看到的正是你自己的模樣。”

原來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，當時我還口口聲聲與若雪說仙妖殊途，原來我才是真正的……妖。

“我並不在乎，只要能與你一起，我們走吧，羲和。”

若雪從身後將我摟住，腦袋搭在我的肩上，輕輕地說。

“仙妖殊途，我們應該換回去了。”

我推開他，淡淡說著。看著我用了幾萬年的躺在地上的那把劍，我竟再也沒有勇氣將他撿起來。

“你心裏有我，我知道。”

他扳過我的肩膀，與我認真道。

“若雪，仙妖……”

“夠了！別再說這個借口了！”他突然低頭含住了我的唇，盡管他此刻受了重傷，我卻怎麽也推不開他。

周圍霎時黑霧籠罩，原是我的魔氣外散正在寢室這封印。

我一把推開若雪，使了個安定元神的訣，卻一點效果都沒有，封印破了，如今我的元神也已經不在是我了，為了防止邪氣入侵看來只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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